,好象叠罗汉。 不知道收费处的位置,我一路找一路问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也不管他是医生护士还是化验员,“那边….”他们总是挥手一指,就充充走路,好象急得不得了的样子。我按他指的方向走一段,问一段,也不知道问了几个人,才看到收费处窗口前的“一字长蛇阵”,泄气地排在队尾。 也许忙过了头,收费员一律口气粗得象质问:“加强CT!!造影剂不用划价的吗?!”我吓了一跳,马上翻了翻,果然那个护士忘了给造影剂划价。“边上去,边上去….下一个…” 我只得重新回CT室去划价,喘着粗气跑到CT室排队,划完造影剂的价,我小心翼翼的问:“没有漏下什么了吧。”没想到,划价的护士倒先发火了:“一大堆乱七八糟跌在一起!怕漏你整理清楚呀!” 我心里恼火得要命,为了快一点,只好不说话。穿梭在门诊的大群病人里,不停的有人向我问路,我哪里知道,跑的头上冒汗,谁也不理。 又一次去站在“一字长蛇阵”的最后一个。耐着性子等,两番折腾下来,回到科室交差,张老师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我才要走,听到他大声发作:“喂你搞没搞错,花了一个小时去敲个单子,B超单还漏掉。” 我气得脸都快发绿了,想到还要继续这么去跑,沮丧得无法言喻。 这时,一个衣服上有温医标志的男生说:“我要去B超室看肝穿,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看了一眼,好象是我们的邻居,洪林。 只好继续我的漫漫长征。看见我面如土色,洪林安慰我:“不要紧,张老师就是脾气急一点。”我垂头丧气,说不出话来。 洪林看我情绪极差说:“我们寝室的人说你很象花仙子里的小蓓,一直精神很足,走路也一跳一跳。” 看到他好心安慰我,我只好扯了一下脸皮,算笑了笑,一脸苦相可能更象闯了祸的颇齐(花仙子里的那只臭鼬)。 真正干完了活,我大概在气味熏人的门诊部来回跑了1公里,象跑完马拉松一样倒在椅子上,体力时间倒还不要去说他,自尊心和信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觉得自己也不算脆弱的人,竟会为了几张单子沮丧到不想爬起来的程度。 同组的叶家敏是个高大的男生,眼睛小小的,一笑起来就只有一条缝,他今天也笑不出来,查房后他去拔引流管的时候,给张老师骂了一顿。 两个人哭丧着脸,“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心情难已平复,值班的时候就一直无精打采。有个病人快死了,整个前夜班,值班的杜医生都在和家属谈话。 抢救床边,围了一大群家属,殓衣已经准备好,血红的缎面在包袱里露出一角,说不出的诡异。我从没有见过死人,有点怕那种诡异的鲜红色衣服,那种颜色好象天生不是给活人穿的,又偏偏是喜气扬扬的红色,带着转世投胎的喜悦,好象鬼电影中的戏衣。 杜医生说:“你去睡吧,如果病人不行了,我会叫你,你心肺复苏做过吗?……” 大约一气之下,睡得特别好,也可能值班室位置太好,什么也没有听见。一大早醒来,看见抢救室已经空了。床上一片狼缉, 病人和那红衣全部不知去向。我略有点后悔责怪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死。隐隐觉得睡梦里好象是听到点哭声。 死人总是令人不痛快的事,虽然我没有看见什么。
二 我以为自己尝试过最最劳累的外科生涯了,在外二的时候,也连台开过7-8个小时的刀,也曾经通宵不睡地忙里忙外。后来才知道,其实那算什么呢?真正连小巫见大巫都不能算!没干过腹腔外科就不能够理解什么叫累! 开舒琼英的胃癌手术那天,我是当然有心理准备,这是农忙的“手术淡季”结束后,第一个结棍的手术。而且郑主任也上台,我还没有看见过郑主任上台手术呢!我们吴老大,爱骂人的张老师,老挨骂的叶家敏,还有我,全部上台。 早上我去食堂的时候,洪林就提醒我:“吃饱一点呀,下一顿还不知道是几点钟呢!小心昏倒!”他昨天上的术开了8个小时,下来的时候,脸色惨不忍睹。 已经有不少实习生在手术室里晕倒了,但我自问不是这样的人,我和郝思佳是一类: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叫晕的强壮女生。吃饱饭以后感觉自己有变形金刚一样的能量。 打开腹腔的时候是9点钟,刚刚开始炙烈的阳光给关在厚窗帘外,无影灯象个永恒不动的小太阳,让人忘记时间的移动。 肿块的情况比CT上更坏一点,肝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转移灶,不大,但位置很难处理,和胆总管有粘连。 胃的癌变部分范围很大,需要做大部切除,并清扫淋巴结。郑主任看了一下决定把肝门的那一块也彻底解决,这样就要再来个胆肠吻合。 唱主角的当然是郑主任,我注意到其实他的手真是十分特别:干外科需要一双钢琴家一样的手,手指修长,便于深部的打结和深部的操作。吴老大,张就是那样的手。郑主任个子小,手当然也小,小而胖,手指由粗又短,按道理不适应小而深的手术野。但是他的手硬是象变形虫一样,什么样的结也够得到,怎么深的位置也摸的到。 就向武打书里吹的:“想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有点变化莫测的味道。 手术室里弥漫着电刀烧炙组织的焦臭,令人恶心。 快中午了,做完关键的几步,郑主任就下台,改由我们吴老大主刀,我的位置也相应改了一下,改拉肝脏那侧的钩。张块头大,为了让他活动方便,我侧身而立。只能保持一个位置不变。 已经做到肝门部,位置是不好,我什么也看不见,很盲目地按要求拉着钩,保持一个累人的姿势。我开始开小差,注意到对面窗帘的缝隙里,阳光顽强的透进几缕,象聚焦了一样刺眼,火热。大概已经过了正午吧。 冷汗慢慢的爬满后背,开始两个脚轮流支持着身体的重量,还可以承受,到这个时候,两个脚全部开始发硬,关节慢慢有刺痛的感觉。不由得想起《少林寺》里李连杰站木桩练功的镜头,不知道他可以站几个小时。 太阳和阴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寸一寸的移动,阳光开始有了黄昏的那种火红色。一大快组织分离下来,不正常的红色和豆腐渣样的黄色肿瘤,令人反胃。自己可以听见自己响亮的肠鸣音,但饥饿感一点都没有。 我的下半截,已经没有体温,关节的刺痛早已经过去,现在血都不向那里流了,略一动就有一阵灼热和麻木感。 手术衣给汗水渗透了,冰冷稀湿地贴在身上。也许因为看不清楚,注意力没有分散,全身的不适全部在向我进攻。中午的时候还有饿的感觉,又半天过去,能量几乎要耗竭,于是用所有的意志力来对抗时间。 天色慢慢转成深蓝,夕阳完全下去了。无数的缝针,打结,剪线,终于胆肠吻合做完。开始关腹,我的苦疫完成,放下大拉钩,我发现腰也硬了。转不过身来。腿象一截树桩,完全不听指挥。 很羡慕那些树木,它们为什么站一辈子也不觉得累!为什么晒晒太阳就可以饱! 关腹的时候,主刀吴老大好象松了口气,开始和麻醉师说笑,我真奇怪他怎么这样好精神。大概手里有活,不象我干等时间过去那么苦。 我看了一下钟,8点多,整11个小时过去了,而我的感觉好象过了3天!天已经完全黑透。明月当空,它在我们开始手术的时候刚刚去睡觉,现在精神好得令人嫉妒。 不知道大家怎么都这么本事,可以11个小时不休息,不吃东西,不上厕所,我在更衣室里坐着起不来。散成一滩烂泥。 才知道为什么外一科医生都那么大的块头,才知道干肝胆外科要怎么样的体力!
从手术室出来,我和叶家敏两个人连话也没有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