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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病房值班日记(连载) (推荐!)       ★★★★★
SARS病房值班日记(连载) (推荐!)
作者:安静 文章来源:新华网 点击数:4919 更新时间:2003/6/14 1:58:23
05-28-2003 22:31:04 新华网 安静 点击:
SARS病房值班日记(连载)  
新华网 2003-05-15 10:56:08  



    ■文/安静 推荐/子木007  
        这是一个名叫安静的白衣护士写的日记,她现在工作在SARS的第一线。也许她的文章并非辞藻华丽,文笔也非锦花一类。但在真实的心灵写照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和无力。网友子木007在论坛贴出了她在SARS期间的心灵历程,我们将陆续整理出来,以飨读者—— 



 

(1) 
由于已有SARS病人入住,我被隔离在病房里两天了。三班倒,多层隔离衣,厚厚的口罩,繁重的工作,八小时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心里还是有许多话想说,憋得难受。拿起电话和父母通话,想哭但还得强作轻松状,和男友通话也一样。小姐妹们互相看着变形的脸(口罩勒的和水汽闷的),笑着笑着又留下泪水。。。。。。 
还好领导关心我们,昨天一个要求今天马上就安装好了两台电脑,还连上了宽带,医生和护士休息室各一台,这样我们就不致于太寂寞了! 我想到了俱乐部这里的朋友,想把自己在这个特殊地方特殊时候的经历和心事向朋友们谈一谈,那些“养眼”的内容可能不会很多,甚至很少,不知大家想不想看?如果想看的话我就每天多多少少写一点。 
这里原则上不能出去,就是让我们出去也没哪个会出去。我们不能把危险带给包括亲人在内的其他所有人! 
但是,想想自己的文采不入流,写出来的东西也许会被大家笑话,心里很矛盾。。。。。。 


(2)第四天了。想起昨晚的事就伤心,辛辛苦苦敲了两个多小时的键盘,鼠标一点竟瞬间化为乌有……   

  昨天又收了一个病人,这样,病房里共有4个病人了。不过要说明的是,现在这里的都是“疑似”病例,就是按现在的诊断标准,离“确诊”还差那么一点点。但发热、咳嗽、肺部阴影都很明显。这些病人每人一个单间,里面除一般重症病房应有的设备一应俱全外,还有呼吸机、气管插管和气管切开包。心电监护仪当然必不可少,血氧饱和度的监测也是重点观察项目。与普通病房不同的是:在普通病房,病人的生活护理大部份是由护工或家属来承担的,我们主要负责与医疗有关的护理。而在这里就没有护工,更没有家属。喂饭擦身就不算什么了,端屎倒尿都得我们来。想想也真是,这里的姑娘们在家里哪个不是独生娇女,掌上明珠?然而一旦当上了护士,尤其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我们都很清楚,病人的痰液、飞沫和排泄物中,都可能有大量的病毒,尽管我们已接受了广东的教训,大大加强了防护的严密性,但谁又能保证无孔不入的病毒不会攻击我们的弱点,进而乘虚而入呢?我们就似乎在打“巷战”,病毒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一不小心就可能中“冷枪”。 

  这里共有14个护士,每三人一班,我“屈就”担任副护士长(具体情况以后再说),不翻班,但每天穿着隔离衣在病房里的时间至少10小时。穿这种隔离衣的滋味常人是难以想象的,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不久前的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士兵的抱怨:宁愿死于生化战也不愿意穿着防护衣!----我们就有类似的感受! 

  每次接班,至少得提前半个小时以上,尽管只有短短的十来米路。我们得脱掉自己的全部衣裤,裸身通过消毒清洗区进入第一更衣室,先穿上隔离内衣裤、鞋、帽和口罩、眼罩,接着穿上双层长隔离衣,进入第二更衣室,再穿上连帽的更长的隔离衣和长鞋套,戴上第二层口罩后,才能进人病房。出病房时执行相反程序,不同的是在消毒清洗区必须以消毒液(过氧乙酸)浸泡双手,消毒鼻腔,滴眼药水,再全身冲浴后才能回到休息区。值得一提的是,冲浴时必须使用来苏尔药皂! 

  这样的简单介绍不知能否使大家对我们的处境有个初步的了解,有一个小问题让大家猜猜:我们的喝水、吃饭、方便的问题如何解决?    

  今天就写到这里了,以后有可能的话很想和大家谈谈我自己,我的过去,我的家庭,我的男友,等等,不知大家是否有兴趣看?    

  晚安!真诚的祝大家健康平安,尽情享受春风和阳光!


(3)
病房里的情况一如既往,病人总的情况是:既无严重恶化,亦无明显好转。刺耳的干咳声依旧此起彼伏,让人听得很揪心。监护仪上的曲线和数据不断地闪烁、变化着,主控台前的护士始终密切注视着,按时记录着,那神情和雷达兵在荧光屏前寻找、捕捉可疑目标的情景毫无二致。这里和媒体所说的一样,正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五天了,大家对这里的工作和生活似乎已经适应,或者说是有点麻木了吧。休息区里的姑娘们的情绪也比前两天要稳定多了。虽然这里有对外的直线电话,但大家似乎都更喜欢用自己的手机来和亲人朋友窃窃私语,发短消息。然后就是——休息——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谁嘟哝了一声:“今天是星期天吧?”是啊,今天是星期天了!就是在上个星期天,那个我今生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写了几天,还没有介绍过我自己,似乎太不近情理,今天就自我简介一下吧。 

   我姓安名静(真假你们自己去琢摩),大学本科护理专业,医院里最年轻的护士长。年龄保密,身高165cm,体重50kg,三围也保密。爱好广泛,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敢做,和父母当初的愿望相反,一点都不安静。参加工作前别人都叫我“假小子”,小学里跑得比大部分男生都快,要不是父母反对,我就进体校了;会拉些小提琴,拿手的是“流浪者之歌”,是中学、大学里文艺会演的保留节目,虽然我自己知道在高音部常常会跑些调,但蒙蒙那些“评委”们尚无问题,所以屡战屡胜,次次获奖;围棋业余三段,对普通“爱好者”让九子还保证可以杀得他们找不着北;大学里还是健美操队的。嘿嘿,很不“安静”吧? 

    这次建SARS病房,院里动员参加,我没犹豫就报了名,既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想出风头;既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虚伪作秀,只是觉得我应该去,应该我去。我当然完全明白SARS的凶恶和此去的风险,但这种前所未有的风险对我而言似乎有种冥冥中的诱惑,是我的想法变态吗?可能还是我那不“安静”的本能使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吧。不过坦白的说,我既然干了护士这一行,就不该回避与护理有关的任何工作,这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绝非高调。 

    我自信我会被批准的,因为我的有利条件太多了:年轻、身体好、业务过硬、无家庭负担。虽然知道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我还是等到正式通知下达以后,才告诉了父母和男友。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很通情达理,那晚听我说完后,爸爸沉默了一会,走到我面前,注视着我,良久,只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小心点。”然后,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记忆中,爸爸上一次吻我,还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径直回书房去了,直到我回房,还没见他出来。妈妈则红了眼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帮我整理东西去了。 男友的反应?以后再说吧。

(4)
今天病房的形势骤然紧张,又收进了两位新病人,同时有两位病人病情恶化,出现了昏迷和呼吸衰竭现象,都被及时地施行了气管插管和呼吸机辅助呼吸,但目前的血氧饱和度仍不理想,都在特别护理中。原本在休息的小D和小P也被临时叫进来加班了,即便如此,大家都还是累的连话也说不动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还真是有点惊心动魄:“1床病人心率呼吸加快,氧饱和度下降!” 

  主班护士小L一声报告,就像拉响了战斗警报。主任、值班医师、我们两位护士长和正在巡回的护士不约而同地冲进了一号病房。只见病人面色发紫,全身痉挛,显然已经窒息了! 

  “气管插管!”主任果断地命令。 

  不到一分钟,所有的准备就绪,主任半跪在病人的床头,将病人的头部尽量后仰,安好开口器和齿垫,准备插管。 

  “吸痰!”主任停止了右手的动作。 

  我紧靠着主任跪下,通过被挑起的舌根部,我看到病人的咽喉中积满了粘稠的痰液,于是赶紧将吸引器插入。随着一阵刺耳的负压吸引声,大部分浓痰被吸出。主任紧接着又准确而利索地将气管导管插进了病人的气管,不用主任指示,我立即将吸引管由气管导管内插入,大量浓痰又被吸出……而就在此时,随着病人一阵猛烈的咳嗽,更多的浓痰劈头盖脸地喷向了主任和我的面门!虽然隔着三层口罩,但我还是清楚地闻到了那股强烈的腥臭味! 

  也不知是谁立刻帮我擦掉了眼罩上的痰液,没有停顿,固定导管,继续吸痰,准备安装呼吸机……所有这一切,均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 

  主任一面听诊着病人的肺部,一面发出一连串的口头医嘱。    

  这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3床病情变化!”主班护士急促地冲进来报告。   

  怎么办?这里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主任还不能离开,否则,一个错误的措施,就可能使我们刚才努力的结果付诸东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主任。主任转向我,轻轻昂了一下头,透过未完全擦净的眼罩,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信任的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拉着护士小W冲出了1号病房,以最快的速度,更换了最外层的隔离衣和手套,冲进了3号病房。 

  又是一个刚才过程的重复,凭着在医学院所学的扎实基础,我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气管插管。不久主任也赶来了……    

  两个病人的病情渐趋稳定,我们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等到可以稍微喘一口气时,我们才发现,厚厚的三层隔离衣已经全部湿透了!    

  今天太累了,但是今晚我还不能休息,上半夜护士长加班,下半夜是我,马上要去换她回来休息了。原来准备今天写自己的就只能延期了,请大家谅解! 

  补充一点,进病房前,院方给我们下了“军令状”:不能有一个医务人员被感染!我是监督员,每天要给每个护士三次检查体温。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异常情况,包括我自己,请关心着我的网友们放心!我也看到了大家热情的留言,你们真诚的关爱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坚信,只要我们中华民族团结一致,就一定能够战胜SARS,一定能够战胜这场“灾难”!(咦,怎么唱起高调来了?这很不符合我的性格和一贯作风呀!) 


(5)

昨天忙了整整一个通宵,今天早晨交班后,我被“强制”睡了一个上午。    

  晚上病房的情况还算平稳,两位白天抢救的病人病情也好转了,氧饱和度明显好转,体温也下降到38摄氏度以下。今天上午的胸片显示,肺部的原大片阴影已经有了明显缩小。我觉得这类病人肺部存在阴影的原因不但有肺本身病变的关系,也有大量分泌物(痰)淤积的因素存在,如果能够较早的对这类病人进行有效的痰液引流,应该可以减少昨天那样的呼吸危象,同时也就可能降低死亡率了。中午我把我的想法和主任谈了,主任很赞许我的思路,但他指出这种情况和肺部大片实质病变同时伴有少量分泌物在临床上很难鉴别,如果对后一
种情况不恰当的进行插管吸痰,反可能因刺激引起气管痉挛而加重病情,不过通过仔细的体检或进行RMI检查也可能有一定的鉴别意义。他鼓励我进一步加强对临床病例的观察,SARS对所有的医务人员来说都是一个新课题,临床上任何新的发现都可能有利于人类早日战胜SARS。我由衷地敬佩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主任,从昨天对病人不顾一切的抢救到今天与我这个小护士平等地讨论医疗问题,他真的代表了中国医生的高尚精神:敬业、钻研、仁爱,无私地付出而又不计回报,甘于清贫。在目前这种特殊形势下,各种媒体对医务人员是一片赞扬之声,但就在几个月之前呢? 

  本不想在日记中出现个人情绪的,但情不自禁的就打了出来。由此又想到我们护理人员,每年我们医院都要进几十个新护士,但还是缺编,为什么?因为每年都有几十个护士辞职(当然,医生也是如此),很多我熟悉的优秀医护人员或依依不舍或愤然地离开了他们曾经向往的本应该受到社会尊重的工作岗位。原因是众所周知的,不愿多说了! 

  又回到我自己吧,我为什么会当护士?而且是重点高中毕业第一志愿填的本科护理专业,这曾令我高中的老师和同学大跌眼镜——那要从我小时候的一场经历说起了。 

  那还是在我4、5岁的时候吧,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住院了。从未离开过爸爸妈妈的我,从高热中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由大哭起来。这时,我感觉中的奇迹出现了:随着一缕迷人的馨香,一个白色的婀娜身影飘然出现在我身边,她用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脸,吻着我的额头,甜甜的声音我至今难忘:“安静。。。安静。。。别哭,阿姨来了。” 

  阿姨?这不是童话中的天使吗?她一身洁白,是那么的漂亮!    

  “你。。。是天使吗?”傻傻的我问道。我已经忘记哭泣了。    

  “我。。。是护士阿姨。”她笑着说。她的笑容真迷人。    

  那时的我对“护士”还没有什么概念,但“阿姨”我是知道的,可是幼儿园的阿姨没这么可爱啊。 

  “白。。。阿姨?”可能是她一身洁白的衣服触发了我的“灵感”吧。    

  “哎。。。”她又笑着吻了吻我。我已完全被她给迷住了!    

  从此,“白阿姨”成了我住院期间最亲近的人。只要有她在,我就真的“安静”了。她为我打针,轻轻的,轻轻的,虽然有点痛,但我也不哭,她喂我吃药,虽然有点苦,我也一口吞下。 

  要出院了,我抱着“白阿姨”大哭不止,她也哽咽着抱着我。我又发现了,“白阿姨”在哭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美丽!在那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坚定的想法:我长大了一定要做象“白阿姨”一样的人! 

  就是那一刻,还不懂事的我居然就把自己的一生方向给定下了,而且是那么的矢志不移。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要考护理专业本科的唯一原因。有点荒唐吧? 

  回到现实吧,明天有空就讲讲这里的“白阿姨”们。


(6)

又是新的一天,今天的情况不错,1、3床病人病情稳定,各项指标均有好转;2、4床病人体温已接近正常;6床已可基本排除SARS,准备转到观察病房去了。都是好消息,大家都很欣慰,我们在实现“尽量降低死亡率,争取零死亡”的目标上取得了进展。但主任在肯定大家成绩的同时,一再告诫我们:SARS病情变化无常,切莫掉以轻心!还举出了大家都已知道的广东那位主任在几近治“愈”时病情突然恶化而殉职的例子,再三叮嘱我们要严密观察,慎之又慎! 

  前天抢救1、3床后,被严重污染的主任和我都进行了这里所能做到的最彻底的消毒清洗,护士长还对我俩进行了重点“监控”,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我想应该没事的。 

  今天院领导带着上面的领导来慰问,还有记者。我借口为病人吸痰没出来,这种情况下我最不愿意抛头露面。有许多原因,但病人此时最需要我们就是最充分最正当的理由。 

  休息室里也摆满了“慰问品”。东西我实在不感兴趣,倒是几封同事和学生的来信让我难得地抹了眼泪。 

  应该讲讲我们这里的“白阿姨”们了。    

  昨天下午我在巡视时,发现走廊上有鞋痕。本来这里都是很干净的,怎么会有痕迹呢?仔细一看,是血迹!这不可能是病人的,早晨为病人化验所抽的血都应该早已送走,下午又没有化验的临时医嘱。我似乎悟到了什么,赶紧去看几位在班的护士。果然,小P的内隔离裤上一条血迹一直流到脚下,透出了隔离鞋套。我赶紧把她拖到更衣室,可怜的小P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帮她脱掉隔离衣后,她看到自己的裤裆全是血后羞得直跺脚。一问,她的例假应该是一周后才来的,所以没做任何准备。 

  后来我又悄悄地问了每位女孩的例假情况,竟已有三人应该来的,但至今“那里”仍“缈无音讯”,而本来她们都是很准时的!我自责自己太不关心她们了!这显然是过度劳累和长时间脱水等原因造成的生理紊乱,

我得和护士长商量一下,请妇科医师开点调理药来,虽然我知道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晚上睡在床上一想,我的那个好像也应该来了呀?摸一下,不像!赶紧上卫生间,内裤上干干净净,不免有些担心,但愿也是紊乱吧! 


(7)

  今天一早又有领导们和记者来了,因为今天是“五一”劳动节吧。也难为院领导们了,他们现在的压力一定是前所未有的,我看他们似乎都明显地瘦了一圈。对我们提出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而且立即落实,弄得我们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提出与医疗无关的其他要求了。 

  一位女记者要求进入病区拍摄,院长征求我的意见,被我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我佩服这位年轻女记者的勇气,但这里实在不是她逞能的地方,因为由此而带来的风险决不是仅限于她一人,我必须对更多的人负责。 

  今天不得已和记者们遥相面对了,那些记者对着我一阵猛拍,我不在乎,拍把,拍吧,反正我现在的“形象”谁也认不出我来,“木乃伊”似的一个。 

  好不容易“打发”走他们,匆匆地回到我应该呆的地方。这里的事情还很多呢。昨晚又收了一个重病人,一进来就上了呼吸机,得重点观察。我的经验是,光靠监护仪有时会慢半拍,这样的病人最好是能够同时进行床边的实时观察。 

  说真的,在这里工作时我根本不可能去想除了病人、病情以外的任何事情,这应该是一种职业本能吧,我想其他许多职业的工作者也会是这样的。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中国的医护人员何时不在为广大的病人默默地奉献?直到这非常时期,医护人员的表现才如此集中地受到了各方的关注,我们的工作被几乎一夜间被提到“伟大”、“英雄”之类的高度。事实上,除了极少数人,绝大部分医护人员一旦处在我们的环境下也会和我们一样工作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工作之余,全身清洗消毒之后回到休息区,想的东西就多了。几乎每个人这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向家人报平安,向情人诉衷情,收发短消息,成了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有点变化的是,现在姑娘们与情人说起情话来似乎愈来愈“肆无忌惮”了,有些话完全可以用“肉麻”、“露骨”来形容而不为过,大家也见多不怪了。在这随时可能有不测的时刻,“放肆”地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也差不多,每天先完成向爸爸妈妈报平安的“功课”,就看子健(我男友)的短消息,再拨过去,他从不例外地立即接听。据他自己说,每天这时间他都会抛下一切事等在电话边上至少半小时。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说实在的,这话我还是爱听!怪不得人们都说热恋中的女孩子耳朵是最软的、智商是最低的。最讨厌的是:他还每每提起那天的事,听得我全身发热酥软、难以自禁,嘴上喃喃地讲“别说了,别说了!”,但心里却巴不得他再讲一遍,再讲得细腻一点。不好意思!一阵莫名的冲动就把女孩的秘密给透露了一点,有损形象吧?希望大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哦! 

  今天还因我的一个疏忽而弄得大家心情沉重了一阵,都是我不好。那是在刚结束与子健通话后,我突然听到一阵阵悲切的抽泣声,起身一看,是坐在电脑前的小W发出的。怎么了?我赶紧跑过去想问个究竟。跑到面前,看到电脑显示器,我一下就明白了:由于昨晚我疏忽了一下,结果闯了一个小祸! 

  那是以前我在网上看到的一首小诗,觉得挺感人的,就下载了。那天抢救病人之后,鬼使神差地不禁想到了这首诗,就拿出来小改了一下,加了注,准备到了“万一”时,请转交给妈妈的。(一不小心又在大家面前暴露了我内心中软弱的一面!看来这“假”小子还真的是假。)昨晚又改了一点,关机前一分神忘了放进我加密的文件夹,小W把它打开了,看后动了感情。丑也丢了,索性就把这首小诗贴上来吧。    

  白衣天使没有眼泪    

  妈妈 妈妈 

  您在哪里 

  我怎么看不见了今天的太阳 

  我怎么听不到了小鸟的歌唱 

  我怎么再也触摸不到您 亲切的脸庞? 

  我在昨天的睡梦中 

  悄悄地飞起 

  在黑暗的夜空 

  象春天里 

  您和爸爸放飞的那只 

  无绳的风筝 

  飘啊飘啊 

  飘向远方.. 

  .... 

  我飞去的地方叫做天堂 

  我还是那里的白衣天使 

  从今以后 

  天边最亮的那颗小星星 

  就是您至亲至爱的女儿 

  我将永远把您守望 

  妈妈  

  别再担心 

  擦干您的眼泪吧 

  您曾告诉我要坚强 

  至少 

  我还有其它的伙伴 

  还有她 

  我敬重的叶欣阿姨 

  把我生日那天您送我的那条水晶项链给我戴上吧 

  这是我最新的  

  最爱的 礼物...... 

  妈妈  

  我就要走了 

  再亲我一次吧 

  亲爱的妈妈 

  我走了 

  再亲我一次吧!...... 

  妈妈,您别哭 

  妈妈,您别哭,好么 

  我再不会惹您生气了 

  你静静的睡吧, 

  睡得安稳些吧 

  我亲爱的妈妈 

  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我轻轻离开的时候 

  你可听到 

  我在叫着您的名字 

  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如果让我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还愿意做您的女儿 

  妈妈,你温柔的眼神永不散去呀正如我还嗅到您那甜甜的乳香 妈妈, 

  我会来梦里看您的 

  我想您快乐 

  我不喜欢您忧伤的模样,妈妈 

  您给我的爱, 

  我无法回报给您了 

  我好不舍得离开 

  可是,我不能停留 

  我得走了妈妈 

  我在天堂中向您招手 

  我把所有的快乐都牵在您的心上 妈妈, 

  我走了,正如我来时给您的阵痛一样 

  我走时依然给您这样的痛伤 妈妈, 

  我走了 我不想回头 

  我在心里想着您笑的模样 

  妈妈,让我再喊您一声 

  您给我了生命,快乐,爱与飞的翅膀 

  妈妈,来生吧 我仍然是您的儿女 永远在您的心空中飞翔--- 

  小W转身抱住我放声哭了起来,其他姑娘们闻声赶来,读了这首诗后都哭成一团。唉!都是我不好,我不好!这时候怎能让大家染上这种情绪呢?现在哪是哭的时候! 

  我憧憬着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当中华民族彻底战胜SARS后,国家领导人在电视上宣布最后胜利的消息后,加上一句“全国的医护人员,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和全国人民,向你们表示诚挚的谢意!”然后一鞠躬……那时的我,一定会纵情放声大哭……


(8)

今天心里沉甸甸的。    

  7床新病人病情很不乐观,虽在呼吸机的辅助下高浓度的氧气不断输入,但他的血氧饱和度仍不见好转,反在逐渐下降,血压也很不平稳,呈现典型的ARDS征象,已到了濒危的状态。大剂量的皮质激素用下去了,所有能用的药物都用下去了,现在只有尽量仔细地对症处理,期望等待概率极小的奇迹出现了。 

  上午院长打电话通知我:1、护士长撤出SARS病房去休养,我“转正”任病房护士长,暂不派其他副护士长进来;2、让我根据情况,指定四个护士撤出休养,第二梯队明晨进入,必须切实严格做好她们的上岗前最后培训。 

  放下电话,心情非常复杂:护士长快到退休年龄了,是院内数一数二的资深优秀护士长,护理经验极为丰富。做她的副手我口服心服,我一直真心的以“X老师”称呼她。几天来在她身上我也确实学到了许多东西,只是还没来得及在日记中写她。由于工作环境等的关系,她已经两次在岗上发生严重虚脱了,还死活不许我们向领导汇报,看来是主任“泄”的密。按她的性格,她是绝不肯在此时离开这里的。她一定已知道了这个决定,怪不得一早起她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一直在病房里,特别是在病危的7床病人房里默默地忙碌。口腔护理、吸痰、抽血气分析、记尿量、会阴护理等这些原来都是一般护士做的事,她在默默地亲自做着。望着她那赢弱瘦小的背影,我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身影渐渐、渐渐地大了、大了,直到充满了我整个视野!“叶欣阿姨!”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理解,也同意院领导的决定,如让X老师继续在这干下去,对她的身体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但我更理解X老师此刻的心情,此时让她离开这里,对她心理上的冲击几乎可以说是“残忍”的!说实话,我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带领这里的护理组应该游刃有余。X老师在时,我尽量多揽些事情来做,让她多指导。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毕竟主要的责任压力是在她身上,这“责任”的压力有时是难以估量的呀! 

  还有呢,让哪四个护士撤出?领导倒好,这时把这“权力”交给我,不是存心要我做“恶”人吗?几天共同工作下来,这十二个姑娘给我的印象个个都是好样的,尤其是她们都已做好了在这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突然要她们离开谁受得了啊? 

  晚上的情景就不想多写了,比我预想的还“糟糕”:被我指令离开的四位姑娘一个个哭得泪人似的,缠着我几乎要把我给“吃”了!我劝了这个哄那个,板起脸来“斥责”都没用。我受不了了!转身扑到床上大哭了起来。 

  “我……我……我也不想……不想让你们走啊!可……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见我如此失态,哭闹的姑娘们反一下静了下来,这时,一直在一边没作声的护士长拉着四位姑娘到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四位姑娘跚跚地来到仍趴在床上抽泣的我身边,轻轻摸着我,摇着我,“对不起……”“护士长,我听你的……”一个个祛生生地作起了“检讨”。 

  风波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我的心却久久未能平静下来:这些可爱的姑娘们,在进入这风险区之前,她们当然有害怕,有恐惧,但她们没有犹豫,没有掉泪,为了实践自己的职业誓言,她们义无反顾地进来了,并在死神阴影的伴随下,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出色地履行着她们的职责,而今天,当要她们先期离开这危险之地时,她们居然不约而同地泪如雨下……她们不是“英雄”,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她们都是不久前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小女孩啊!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我当年没有好好学习语文,学习写作。我的拙笔无法好好地写出这些姑娘们,还有护士长、主任、医生,这些平时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人在这里真实的工作、生活和他们的感情、胸怀。我又好“嫉妒”那些只见面两分钟,甚至凭空即可写出洋洋数万言“报道”、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些“文人。 

  今天动了点感情,能不动吗?


(9)

今晨部分人员“换防”了。 

  唉!我真的发现自己确已“江郎才尽”了,我已无法用合适的文字来描述当时的情况,更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清晨,我早早地就醒了,准备好接送人员,再想安慰一下X老师,顺便再取些“真经”。 

  到X老师床前一看,咦?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简单的“行李”就放在床边。她早起来了,人呢?隔壁,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她不可能出隔离区的,一定是在病房里。唉!这个时候了,她还要进病房。我接通了里面的电话,夜班的小W一听是我的声音,沙哑的声音顿时呜咽了:“X老师她……她一晚都在里面!” 我脑子里似乎“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我疏忽了,我失职呀! 

  “你……”    

  我刚想质问小W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已清醒的大脑告诉我她是完全无奈的。 

  我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要小W请X老师快点出来。 

  放下电话,我双手狠揪着自己尚未梳理的头发靠在墙上,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知道是X老师出来了,忙理了理乱发,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来。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的神态和目光,反正X老师见后露出了似乎作了错事的孩子的神情,微微低下了头,但随即又抬了起来,疲惫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她一贯的祥和神态。 

  “安静,7床情况有点好转,坚持下去,或许有希望;3床的血氧饱和度到92了,再过两天可以撤呼吸机了……” 

  望着她充满血丝的双眼,我强忍眼泪,紧紧地抱住了她。 

  “今天新来的,你一定要抓好她们的防护,要她们千万别大意……” 

  我不住地点头。    

  “我最担心的还是你,你太累了,晚上早点睡,少摆弄些电脑,睡眠不足会降低免疫力的你还不知道……”我只有继续点头。    

  门铃响了,应是接班的来了。四位要离开的姑娘已穿好隔离服和口罩站在那里了。 我接过一边递来的隔离服为X老师穿,她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张开双手配合着我,我又为她戴上口罩。这时,

她突然脱下口罩,踮起脚扶着我的头,在我额上轻吻了一下,声音颤抖着:“小心点!” 

  “小心点!”我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爸爸得知消息后对我说的话! 

  “妈妈!”我脱口而出。    

  老师眼中露出惊喜而慈爱的神色,她虽然不知道我突然这样叫她的缘故,但她肯定深信我对她的爱心是绝对真诚的。 

  “哎!”她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们走了,姑娘们噙着泪一步一回头,X老师没有回头,脚步有点蹒跚,但很坚定…… 

  她们走了,但她们还不能与家人团圆,她们还得接受两周的隔离观察。我默默地祈祷她们能平安地度过这些天,早日与家人、情人无忧地团圆。 

  含泪写完上面这些,我实在写不下去了!我过去哪有这么易动感情?我过去哪有那么多眼泪?难道我在这几天变得脆弱了?抑或是我心底本身的脆弱本性充分地暴露了? 


(10)

(11) 
昨天早晨“换防”后,马上调整好心情,必须要安排好工作了。 
这次新进来了六位护士,院领导的用意是为了保证护士们的健康,指示缩短每班护士的工作时间,有三班倒变为四班倒,让我酌情安排,一定要保证好她们的休息。 
这六位护士我大都熟悉,看得出领导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为了保证这里的工作,领导们真是煞费苦心了。 
姐妹们小别重逢,分外亲热,休息室一下热闹起来,她们带来了许多院内院外的消息。为了避免影响SARS病房

的工作和人员休息,领导严令不准往这里打非工作电话,所以许多事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以后再慢慢说吧。 
虽然她们都在进来前已接受了严格的消毒隔离训练,但我还是详细地作了示范,再让她们按我的要求,一遍遍操练了消毒隔离的所有程序,才让她们进入病房。我深知我的责任重大啊,万一有点疏忽而发生意外,让我如何向他们的亲人,如何向领导和社会交代呀! 
与外面报道的不同,进病房前,我让她们排尽小便,多喝点水。我很不理解为何现在媒体上还在宣传医务人员进隔离病房前要“控制”饮水?要知道,穿着厚厚的隔离衣在病房里不停的工作,我们身上根本就没有干的时候!体内水分全都成汗出来了,哪还有什么小便!里面当然是不能喝水的,八小时下来,口干舌燥,基本上是处于中度脱水状态。狂喝水后许久,才会想起去卫生间。 
顺便提一句,每次出来脱下隔离衣,身上那气味啊,保证你闻了终生难忘!我有时在想:要是子健闻到了,还会说我身上“香”吗? 
还是讲讲病人的情况吧,毕竟他们的健康、生命,才是我们来这里的唯一目的。 
正如X老师所说,7床病人似乎出现了一线转机,氧饱和度升高了点,胸片显示阴影范围似乎也有所缩小,看来主任的孤注一掷有作用了!这两天我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他身上。晚上睡前、早上一起来都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情况。可能有人会不理解:他与我非亲非故,病情又这么重,就是一旦不治我们也没有任何责任。客观情况的确如此,但可能大部分人都还不理解:一旦一个危重病人抢救成功,医护人员的心情都是,激动、兴奋、宽慰,还有一种成就感。当看到危重病人康复时,只要一声真心的“谢谢”,我们就非常、非常的满足了! 
今晚和X老师通了电话,讲了很久,所以日记也写晚了。 
她说她真得很伤心,她说她宁愿倒在病房里也不愿这样像“逃兵”似的出来。。。。。。 
她说她到了哪里就哭了,哭了很久很久。。。。。。 
在这里,在过去,我从来未见她掉过眼泪。。。。。。 
整个通话她都很伤感,唯一例外的是她最后迟疑着问我愿不愿真的做他的干女儿?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大声地在电话里动情地连叫了她几声“妈妈!妈妈!!”我听到了她喜悦地笑着应我:“哎。。。静儿!”然后又呜咽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千万不能同意院长向这里再派个副护士长! 


(12) 
新进来的6个护士已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工作,院领导和“老佛爷”(护理部主任)还是很有眼光的。 
为了保证护士们的健康,这里其实已采取了一些措施:在三班倒的时候,只要工作离得开,我们就让班上的护士轮流出去休息一小时。一是为防止她们过度脱水,二是换掉潮湿的隔离衣可以减少被感染的机会,还可以让她们痛痛快快地呼吸点新鲜空气。自小P“事件”发生后,对来例假的护士我们还特别进行关照。这都是X老师和我一起“擅自”决定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要不是这样,可能早已有人会倒下去了。 
作为护士长,X老师和我当然也不可能长期耐受每天十个多小时(早晨7:30~下午6点以后)不吃不喝的工作,所以我俩也轮流出来一小时,吃一点,喝一点,喘口气。但如果工作实在走不开,那这一小时就不一定有保证了。就是这一小时,除去出来时的清洗消毒和进去时的全副武装,已经耗去大半时间了。即便如此,我还没发现过一次有人“超时”的。 
现在我才知道,我们在这施“仁政”时,给院领导和医院的有关部门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院领导早就下令:一定要确保SARS病房的所有物资供应!而我们在里面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现在外面的医用隔离服、口罩、帽子、消毒剂都早已成了非常紧俏的东西,甚至连过去无人过问的来苏尔药皂也已脱销。而医院内除了我们病房外,发热门诊、急诊室、观察病房等都大量需要这些物资,医院的库存早已吃紧了!采购人员们四处奔走,四处求人,但有些过去三天两头陪着笑脸上门推销的供货者,现在一下变成“爷们”了,更令人心寒的是,有些单位
知道我们医院收治了SARS病人,见到医院的人去,仿佛见到什么一样,连门都不让进! 
现在通过市政府的干预,情况才有所好转。所有这一切,院领导为了不影响我们情绪,一直没让我们知道。 
我把这情况和大家讲了,姑娘们不约而同地表示,既然已改成六小时一班,那就不要那一小时了,每天坚持六小时没问题。这样就可以节约一些一次性防护用品。 
这正是我所想的,一点思想工作也不要做了。 
7床病人今天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各项有关指标均稍有好转,看来出现奇迹的可能又增加了一点点,主任每天在那里一蹲就是大半天,血氧饱和度的每一次些许升高,都会使他兴奋不已。我知道,ARDS的局部病变是可逆性的,其极高死亡率的原因就是因为严重的低氧血症而导致各重要器官的继发衰竭,只要能维持一定的血氧饱和度,同时保护好各重要器官避免其功能衰竭,病人就可能得救。主任“孤注一掷”的疗法正是根据这原理打破常规施行的。为了攻克临床难题,主任这几天真是耗尽了心血,透过眼罩都可以看到他两鬓明显白了许多。 
其他病人的情况大多有不同程度的好转,有的已不需要持续吸氧了,可在房内自由走动,在做心理护理时,我们已可听到他们自信的笑声了。 
今天和子建通话时,我第一次和他谈到了我的担心:我的那个到今天还没来,过了有一周了吧?他的回答当然让我有些宽慰,但我还是有些他没考虑到的担心。。。。。。 


(13) 
病房情况正常运转,最牵挂我们心的7床病人病情继续稳定,当然还是在一种非常危险状态下的相对稳定,但这时的稳定就是进步,只要不继续恶化就有希望。 
其他病人情况基本可以,个别病人的病情波动也是意料之中的,经过及时处理问题不大,但我还是告诫大家,

尤其是新来的几位,严密观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院长今天的电话又通知我:明天再“换防”四位护士,并告诉我院里已决定:每位护士在这里的工作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天。我马上跟了一句:“我不在内吧?”院长支吾着没正面回答。 
我很明白,只要疫情不马上结束,院里不会让我,我也没有非常充足的理由一直“赖”在这里的。而现在各方面的讯息无不表明疫情还要持续相当的时间,也就是说,不管我如何力争,我的“换防”只是早晚的事。其实,这就是我为何不想,或者说“害怕”再派个副护士长来这里的原因。 
“换防”,意味着我和亲爱的爸爸妈妈重聚指日可待;意味着我将可与子健再次相拥,履行我们那天的约定。

。。。。。(删去几字,另补充) 
但“换防”,也无情地意味着我将离开这我一生中可能再无机会遇到的特殊“战斗”的第一线,意味着我将离开这些使我日夜牵挂并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病人,意味着我将离开这非常时期中一个特殊的、使我难以割舍的集体。 
如果哪一天我不得不服从命令而离开这里,“逃兵”的感觉似乎还不会有,但“志未酬”的失落感一定会非常非常之强烈! 
我实在不是个喜欢唱高调的人,但热爱护理工作的确是我的心里话。其原因不光是我幼年时“白阿姨”的感召,更主要的是我投身这职业后所目睹、亲历的过程,使我对“护士”这一职业有了更深的感悟。让我觉得:我就是为这职业而生的! 
我不得不承认,在治病救人方面,医生,无疑比我们护士的作用、贡献更大,我们护士过去、现在和将来始终都应该是医生的配角。但正和电影、故事中的主、配角,大自然中的红花、绿叶一样,这配角也始终是不可缺少的,有时甚至还更重要。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病痛和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我想,我们护士在减轻病人的身心痛苦,使病人真正感悟生命的真谛和珍贵,使病人坦然、平和地面对死亡等方面,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哎!扯到哪里去了,以我的年龄和经历,和各位DX谈人生,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但既然写了就不想删了,

请各位多多指点了! 
前几天看到全国,尤其是北京的疫情,实在是很担心。这两天有所回落,感到宽慰。全国那么多人,不光是医务人员,都投身到与SARS战斗中来了,战胜SARS应该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个人,只是这亿万大军中极平凡的一员而已。

(14) 
也许是第一次换防时我的非常失态的缘故,这次完全不同了。昨晚当我宣布换防名单时,四位姑娘没有大声哭闹,只是低下头或扭过身子低声抽泣,看得出她们的失望和难过。我当然理解她们此刻的心情,过去一一安慰她们。她们都抱住我抽泣的更凶了,尤其是小P,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今晨的分手也在默默中进行,我在隔离区边目送她们离去,又迎来了新来的姑娘们。 
天气渐渐热了,中央空调不能开,每个病房里都临时放了电扇,以保证病房内的通风。但对于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来说,这点通风措施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厚厚的隔离衣根本不通风,大家的汗水依旧不断。我除了要关照每个病人外,还得经常注意观察护士们的情况,尤其是新来的,她们还得有个适应过程。一旦发现有体力不支或虚脱现象,我就严令她立刻出去喝水休息。这里不能提倡“带病坚持工作”,而严防医护人员被感染更是使我感到责任重如山!一次性防护材料的消耗这时就不能去考虑了。 
我很清楚:一旦这里有一个医护人员被SARS感染,其余人员就应该全部被隔离观察,实际上就宣布了我们这个集体的战斗力的消失。除了人员、物资的直接损失外,还有势必会产生的院内和社会上的恐惧心理加剧等难以估量的副作用。。。。。。我有时简直不敢往下想。责任!责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愈来愈然到其沉重感和自己肩上压力的增加! 
当然,能想到那么多,我认为正说明目前我的心理状况还很正常。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以科学的态度,考虑到可能会出现的最坏情况,从每一个细节着手,以最严密的措施去避免漏洞的发生,才是唯一可取的。直到今天,人们还并没有完全了解SARS的全部面目,过去的所有经验已不够用了,全国那么多医务人员被感染无情地说明了这个现实问题。我必须慎之又慎,不能有哪怕半点儿侥幸心理,更严峻的考验可能还在后面! 
话说回来,我个人认为这里的消毒隔离措施还是比较到位的。成立病房前,院里召开了几次专门会议讨论这问题。根据外地的经验教训和我院的实际情况,大家打破常规,提出了我们这里所能做到的最严密措施,并全部加以严格落实。那几次会议,除有关领导和专家外,护士长中就是X老师与我俩人参加了,所以我当时就已肯定自己会第一批进入。我提出的隔离区应分为清洁区、过渡区、可能污染区(休息区)、消毒清洗区、半污染区和污染区以及任何个人用品均不得带人消毒清洗区以内区域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并付诸实施,事实证明应该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不过也造成了每个姑娘每天必须当众(当然是同性)几次全裸出入的有点令她们(包括我自己)尴尬的现象。但大家很快就习惯了,尤其是随着最近气温的升高,一些劳累不堪的姑娘下班消毒清洗后连一点遮羞的都不愿穿了就朝床上大大咧咧一躺,憋了几小时的身体实在需要好好透透气了,反正不怕有异性闯入。 
正因为如此,我们在电视上见到一些大医院的隔离情况就会觉得有那么点不足,卫生部的一些新规定下来时我们这里早已实行就不足为奇了。 
今天下午,迟到的“姨妈”终于来了,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有点儿惆怅。。。。。。 


(15) 
又是一天过去了。 
病房里病人的病情时时牵挂着我的心,病房外的情况同样使我牵挂:本地的疫情和疾控情况如何?北京的疫情如何?全国的疫情如何?有没有最新的防、治SARS的药物和手段发明、发现?近几天,我每天从里面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查看每天卫生部的疫情报告。今天看后心里还是很沉重,形势还远不能乐观。尤其令我难过的是天津市,医务人员的感染率实在太高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耳边好像警钟声声,我们这里至今未发生医务人员的感染是否有幸运成份存在?我还得继续多想,多查,加强薄弱环节,严防一切疏漏。 
这里病人的情况还好,病情最重的7床病情缓慢但较稳定地有所好转,虽然血氧饱和度还未达到安全的范围,但心、肝、肾功能都渐趋正常,尤令人兴奋的是,他的意识开始恢复了! 
今天上午我在为他擦澡时,突然发现他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而本来他几乎已成为“植物人”状态了呀!我凑近他耳朵轻轻地叫他的名字,见他的眼角又流下了眼泪,喉部也发出了短促而微弱的“呼呼”声。由于气管已切开,他无法说话,但这“呼呼”声显然是有意识发出的。 
我提高声音再叫着他:“XX,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听见就眨一下眼!” 
我欣喜地看到他的眼皮无力而缓慢地动了两下! 
“你好多了,你会好的!坚持住,你一定会好的!!”我再提高了点声音对他说。 
他的眼皮又动了两下,一窜眼泪接着流了下来。。。。。。 
喜极的眼泪不听话地夺眶而出,我夺门而出,大叫主任快来。 
主任一定是以为病人病情不好,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我赶紧扶住他,才发现自己又失态了! 
我告诉他病人刚才的情况,他一个大步跨进病房,半跪在病床边,和我刚才一样叫着病人的名字。。。。。。 
在亲自证实了我说的情况后,主任他突然一下双脚全跪下了,从背后,我看见他双肩微微颤抖,一只手擦向脸部,但碰到了眼罩。。。。。。 
下午,主任再次叮嘱大家:7床虽然有转机,但还是处于完全的危险期,医疗、护理要进一步加强,此时更不能有半点疏忽! 
晚上,我把7床的情况告诉了X老师,她非常高兴,也和主任一样,对我再三叮嘱。 


(16) 
5月9日 

今天心情不好。 
早上院长来电话,通知我副护士长XXX今天上午进来。我刚想说些什么,院长没让我说下去,强调了这是院党委和院长办公会的决定。 
XXX我很熟悉,比我大十来岁,作风泼辣,能力很强,人际关系也处理得不错。当时她积极报名要求进来,还写了决心书。可她的儿子还在读小学,她进来后小孩怎么办?有点为她担心。 
接电话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前几天还算计着“不同意”院里派副护士长进来,现在想想,我算什么?不管有什么理由,我有什么权力“不同意”院方的决定?这不是什么“一厢情愿”的问题了,而是我实在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在社会经验方面,我太幼稚了! 
接下来的事已可料到:少则三五天,多则七八天,再一个电话,我乖乖走人!所以今天心情特差。 
我在休息区等了不一会,XXX就来了。我对她个人没有任何成见,再不世故,我还不至于在她面前表现出半点不快的心情。稍稍寒暄了几句,就要带她进去了。 
即便是“师姐”,我也得很认真地讲解、示范了这里消毒隔离的每一道程序,她学、做得非常认真,我几乎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不愧是老护士长了。 
在病房里,她几乎一步不拉地跟着我,不时地提出些问题,我要做事时她抢着做,让我在一边盯着她,还一再要我如见到她做得不对,就一定要不客气地指出来。对呼吸机的操作她很熟练,看得出在进来前花了不少功夫。 
几圈下来,我发现她已有点气喘吁吁了。这不奇怪,刚进来一开始肯定要有个适应过程,再说她毕竟年龄大我不少了。我让她歇会,她不肯,让我再带她到7床去讲解一下。 
有这样好的同行来“接班”,在工作上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心里却更不是滋味。。。。。。 
晚上和子健通话,他发现我的情绪与昨天判若两人,一再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又能说什么呢? 
心情不佳,不写了! 
 


(17) 
5月10日 
昨晚上床后,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只得起来吃了两片“安定”,再上了一会儿网,才迷迷糊糊睡去。 
今晨起来,人有点晕忽忽的,但思路却清醒了很多。过去我一向对自己自信心很足,认为自己为人处事比较老成,现在却一下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不成熟,昨天的情绪波动很说明问题,我一个人算得了什么?比我强的人还多着呢!我能管好SARS病房护理组这不假,其他人难道不能比我管得更好?我眼睛只盯着这病房,可全院呢?全市呢?全省呢?全国呢?还不是都得靠各级政府一级级的组织、调配,才有可能组织起这场与SARS决战的一整个战斗队伍。。。。。。多的也讲不上来了,反正自己昨天的反应是很幼稚的。 
想到这里,心情也就坦然了,让我在这干一天,我就必须要干好一天,万一由于我的情绪关系出了一点疏漏,一辈子也不够我后悔呀! 
7床病人一天天渐见好转,随着球结膜水肿的慢慢消退,他的眼神也慢慢地有了,眼球也会动了。我们在为他做护理时,他的目光常追随着注视我们,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一种精神,一种顽强的求生欲望。或许就是这种欲望,在支持着他与死神顽强地搏斗了这么多天,并将继续搏斗下去。每天,我都要几次坐在他床边,与他谈上一阵,我得不断地鼓励他,继续增强他的求生欲望,调动起他的精神力量,这样,我们共同战胜SARS的希望就会更大一点。 
请原谅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在7床上花费那么多笔墨,要知道我们若能把这么一个极其危重病人抢救回来,我们心中的成就感将会是多么的强烈!尽管我知道,他连我的相貌都将一无所知,今后走在街上相遇即使擦肩而过,

也会是形同陌人。但他一定会记得,在他的第二次生命中,有医务人员的一份心血。对我们而言,这是天职,

对病人而言,就是生命! 
下班后上网,看到今天全国的疫情有明显下降趋势,甚感欣慰。又仔细看了北京302医院的护士长王岩(不知记错没有)的一篇对话录,她所在的SARS病房那么多天,那么多病人,病区工作人员至今无一被感染。感到很有启示,很值得我们借鉴。她们能做到的,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 
晚上和自健通话,他发现我的情绪又恢复如常了,连连追问昨天和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呀。要讲的话,等我们见面再讲吧,讲上三天三夜,讲它一辈子。。。。。。 


(18) 
5月11日 
今天是母亲节,明天是护士节,五月的节日可真多。 
昨天和子健通话时让他今天辛苦一下,买两束鲜花代我分别送给妈妈和干妈X老师,我知道他一定会很卖力地去完成的。 
晚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妈妈和干妈先送上几句真挚而甜蜜的祝贺语。妈妈知道我晚上时间的“紧张”,只是再三叮嘱我注意自己、注意大家、注意做好工作等几句就算了(深明大义!-----调侃老妈一下)。干妈可激动了,她说她收到辗转送到的康乃馨后又哭了,还说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收到的母亲节礼物(她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的事我有所闻及,但详细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一贯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但既然是干妈了,看来以后还得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慰、帮助她一下),她和我讲了很久。想不到平时话不多的干妈今天居然有那么多话,看来一个人话不多并不等于没有话,只是看有没有可倾诉的对象而已。她一定还有更多的话要说,我以后要花点时间多陪陪她了,女儿么,就要有点女儿的样子。 
白天院长和党委书记都与我通了电话。院长通知我明天“换防”第一批进来的最后四位护士,还详细询问了副护士长在这里工作情况如何,称不称职。我当然如实地对副护士长的工作能力和认真态度赞不绝口,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一点“私心”说不实而违心的话呢? 
党委书记则肯定了我们前期工作的成绩,并通知我已被评为什么“手”啊“兵”的,院里已对我等几人进行表彰。唉!说实话我对那真的不感兴趣,我只不过在这特定时刻得到了第一批进入一线的机会,并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而已。至于到目前为止的“零伤亡”,那是我们在吸取了先期与SARS搏斗的医护人员以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所换来的经验与教训基础上,深刻地懂得了科学防护的无比重要性后,所采取的必要措施和管理的结果。说实话,作为“监督员”,我每天都有“如履薄冰”的感觉倒是真的。 
从电视和网上看到,今天全国的疫情又有进一步好转趋势,颇感欣慰,心中默默祈祷彻底战胜SARS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好让我们医护人员,还有更多的人可以自由地,畅畅快快地呼吸新鲜空气。 
明天是护士节了,今天院里送来了许多鲜花和慰问信。姑娘们都爱花,休息室里精心摆了好几束,真得很漂亮。我和副护士长还在每个病房里也摆上了一束,让病房里多一点勃勃生气吧。 
当然,我也没忘记往医生那里送上一束,虽然他们那里也有,但这是我们护理组对这里的医生们,尤其是可敬的主任,送上我们的真挚的敬意和祝福。 
这么多天了,日记中还几乎没有写过这里的医生,他们所付出的心血我是看得最清楚的。我很想写,但每天写着写着不是太累了写不动了,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怕写不好。不知我还能在这里呆

几天,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写写他们。。。。。。 


(19) 
5月12日 
今天是护士节。 
晚上才知道,从来没有像今年的护士节这样热闹过。电视上、网上、报纸上,护士节的消息占了那么多的比例。铺天盖地的褒词、赞扬,使我这个当护士的似乎都觉得有点消受不了。 
下班回到休息区,大家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一下子各种短消息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我的手机也频频鸣叫着,打开一看,哇!短消息全满了!有朋友的,有同事同学的,更多的是不知发者姓名的各种祝贺短讯,都是对我们节日的温馨祝福和鼓励。太多了我无法全记住,但有一条给我的印象最深:“。。。。。。身系病人的安危

,您的平安,是更多病人的希望!”既是祝福,也是警钟! 
这么多不知名的短讯是怎么打进我手机的?我一下还没想明白。 
和妈妈通话,妈妈的话明显比昨天多!她祝我节日快乐、平安!她说今天院领导到我家里去慰问了,送上了鲜花和表彰书,她为我在SARS病房的表现感到骄傲,今天做了我最爱吃的菜,和爸爸一起破例喝了一点酒,干杯祝我平安,早日战胜SARS归来。。。。。。听到这里,我心里万分内疚!昨天的母亲节,妈妈低调淡然处之,

我却没能送上更多的感谢、祝福之词;今天是我们护士的节日,妈妈却不吝言辞,为我送来了世间最真挚的母爱之情。其实她何时不在为女儿默默地祈祷、祝福啊!我昨天还在日记上开玩笑地“调侃”了妈妈一下,而实际上妈妈她,是真正的深明大义啊! 
重逢之日,我在想,重逢那天,我一定要紧紧搂住妈妈,送上女儿的亲吻,送上女儿的心里话:亲爱的妈妈,

女儿永远永远爱你! 
我还在想,那首小诗,一定不能让妈妈看到! 
今天白天,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一样的病人,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干渴,一样的劳累。。。。。。 
院里知道我们里面工作的情况,没过多打扰我们。只是上午在开小规模座谈会时,要我在电话里对大家说几句话。平时自认为还挺会说话的我,一时却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了,只记得最后说的几句还完整:“没有全院的支持,没有各科室的配合,要我们即使只坚持一天也是难以想象的。” 
这真的是由衷之言,日记中我无法一一写出全院对我们病房的支持,护理部、各科室、药房、设备科,后勤以及食堂,一直在默默地为我们提供着全力的支持。我还从其它渠道了解到,由于我院收治了SARS病人,许多病人因恐惧而不到我院就诊了,我院的业务量急剧下降,全院职工的正常收入已将受到影响,而与此同时,院里还在为我们这个肯定要亏本的病房一再追加着可能并无回报的投入。。。。。。 
今晨的“换防”很平静,目送着与我一起进来的最后四位姑娘的离开,我心情不由有些黯然:我们曾说好一起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天的,说好我们将要一起合影永远留住那胜利一刻的欢笑,说好我们将一起让幸福的泪水纵情长流。。。。。。 
又想到我所敬重的医生们,他们的责任比我们更重,他们的工作时间比我们更长,他们受到的误解也比我们更多,而他们。。。。。。 
我真有点为他(她)们抱不平。 
病房的情况基本正常,7床病情继续保持缓慢平稳好转。主任说,如能继续目前趋势,3、4天后可以说基本脱离危险期。真令人兴奋,但有点遗憾,如果今天主任宣布他脱离危险期的话,那才是我们护士节的最好礼物呢! 
子健今天有点“无法无天”了,发给我的短消息居然是:“安静爱妻,我很想你,护士节中,向你敬礼。。。。。。”, 
我呸!脸皮真厚!谁是你“妻”啊? 
电话中我问他是否写错了姓名按错了号码?他却很郑重地讲,从我告诉他我要进SARS病房那刻起,他已经正式把我作为他的“妻子”了,而不管我此去的结果如何。不过想起那天他严肃而正经的要求,我至今还是非常非常的感动。。。。。。 

(20) 
5月13日 

今天看到全国的疫情在持续走低,医务人员的感染率也明显减少了,宽慰、高兴!心里在说:大家继续努力啊

,早日战胜SARS,不辜负“白衣战士”、“白衣天使”的神圣称号,让百姓早日恢复安心,让社会早日恢复宁静,让经济早日恢复正常,让病人早日回归家庭,更该让,我们的胡主席、温总理稍许休息一下吧!从电视上看到,他们走基层,跑疫区,真得很疲劳,有点憔悴了。 

我还得把全部精力放在病房里。这两天,参照302医院王岩护士长的介绍,我和副护士长一起,重新仔细检查了这里的各项防护措施和消毒隔离流程,并根据我们的具体情况和条件进行了改进和加强。对护士们身体的检查和保护也更严格了,每天更是反反复复对她们敲警钟。我得让她们牢牢地时刻记住:现在她们的身体健康与否,决不仅仅是她们个人的事了,而是牵涉到全病房、全院、全市乃至全国的抗SARS局势,前段时间天津市医务人员的高感染率对全国的负面影响多大呀!同时,我也再三要求他们绝对严格地执行这里的消毒隔离制度,任何时候都不能例外。一个小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由于都是“新”人马了,我不得不多唠叨,这些姑娘们,论工作热情和吃苦精神都是我无可挑剔的,但几天共处下来,我就可以摸到一点每个人的弱点。本来么,世无完人,更何况她们大都还是些涉世未深的姑娘,谁会没有些弱、缺点呢?对这些,平时我完全可以容忍或视而不见。但在这里,如果有可能影响到工作,影响到安全,那么,即使在平时看来是微不足道的小缺点,我也是绝对不允许它存在的。我对她们这近乎“苛刻”的严格要求,不仅仅是对她们本人、家人和领导负责,更是对整个社会负责啊。相对平时也比较严格的副护士长而
言,姑娘们在这里明显对我更加“敬畏”。下班后可以跟我嘻嘻哈哈,没大没小(其实其中有好几个年龄比我大的),但工作时就对不起了。 
谈谈副护士长吧,来了好几天了,各方面真的都不错,对我这个“小妹妹上级”,也非常尊重,我说一她绝不会讲二。这是优点吗?一般都会这样认为吧。而我却恰恰认为这是她的一个不足。(背后讲人家的不足,是否有点那个?)“严格执行规章制度,工作勤恳认真”这是我对她的真心评价,但潜台词还有一句:缺乏思考和创新能力。也就是说,拿现成的条例让她去执行,她能不折不扣地很好完成,但一旦出现条例以外的非常情况,她就可能无法及时正确应变。当然,对于一个普通护士长来说,她已够优秀了,只是在这里,我有点担心她
一人面对突发的极端特殊情况。我又在想,院里之所以还没有将我“换防”,可能与此也不无关系,“老佛爷”的眼光可是很“毒”的! 说到“老佛爷”,我的确对她很“敬畏”,但又曾屡屡对她有点不“敬”,这反使她对我另眼相看了,很矛盾不是?但事实的确如此,这次让我第一批进SARS病房,就是“老佛爷”力排众议,极力举荐的。说起来话就长了,日记中不知是否还来的及写。 
好像还在过护士节,今天居然全是写我们护士的事。不过既然我能在这随意乱写,也间接地说明了一个问题:

病房里情况稳定,7床病人情况较好。 


(21) 
5月14日 

这两天真是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过的,电话铃一响,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即使就在电话边,我也不敢去接。 
“护士长,电话!”小Z哑哑的嗓音叫着我。 
我的心一下揪紧了,接过话筒,还好,是“老佛爷”打来的。 
自进这病房以来,“老佛爷”每天都要来电话,从病人的情况到护士们的情况,她天天要过问,还常对这里的消毒隔离情况提些新建议和想法,当然,我的情况她是必问的,从身体到思想。今天的通话和平时差不多,只是最后问了一句:如让副护士长现在单独工作行不行? 
天啦!这样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我一时语塞。 
见我迟疑不答,“老佛爷”何等聪明之人,没再多问就放下了电话。 
我知道我在这里的时间已是倒计数了,我得抓紧时间了,多带带副护士长,把一些我预计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及处置思路跟她反复讲讲;消毒隔离措施再多多检查,再想想有没有潜在的隐患;还得多敲打敲打护士们,这几天我好像闻出了一丝盲目乐观情绪的味道,这可是绝对的大忌呀,非得更严厉地让个别人清醒清醒! 
我更得多多的加强7床病人心理和病体的护理。最近,他似乎最想要得到我的关照,其他人护理他时,他常常显得烦躁,而我对他做心理护理时,他则很“乖”。他已能用点、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穿着严严实实的隔离服,我们护士互相间有时都会认错人,但他一听见我的声音,他总是特别兴奋,这也说明他的听觉已经基本正常了。由于病魔的无情摧残,他消瘦得很厉害,得严密注意防止褥疮和尿路感染的发生。。。。。。 
唉!我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有时真的想时间能走得慢一点,让我把该做的事都做好,让我能放放心心地离开。 
“护士长,院长电话!”小Z沙哑的声音又传来了。平时的“情歌小姐”今天的声音怎么如此刺耳! 
话筒里,院长的声音也显得有点嘶哑。他告诉我,我所想要的新式防护服已连夜派人去采购了,他命令采购员,不惜代价,一定要尽快弄回来。。。。。。 
放下电话,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多了一天。。。。。。 
我很想向主任打听一下,但我俩同时都有空闲的时间太难遇到了。就是有那么几次短短的时间,也都是匆匆地谈工作。这里主任是唯一的消息灵通人士,不仅因为他是主任,而且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出病房的人。他得去对每一个可疑病人会诊,决定是否收治;还得去参加非去不可的重要会议,他是院防治SARS领导

小组副组长,治疗组组长。当然每次出去他都得穿上外出隔离服,戴上大口罩,他是一个一点都不马虎的人。 
看着他来去匆匆的身影,看着他整天忙碌个没停,都快六十的人啦,我实在不忍心为自己的“私事”再去打扰他。。。。。。 


(22) 

5月15日 

今天又过去了,最担心的电话还没来。 
我知道,一旦哪天接到通知我“换防”的电话,那我的SARS病房日记也就是告别篇了。使我自己都有点惊讶的是,过去从来不写日记的我,这次居然不知不觉没间断地写了二十多天。原本并没准备每天都写,但写着写着就觉得日记已成为我在SARS病房工作、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今后是否还会写?我也不敢说,但多半是不会再写的了。没有了特殊非常的经历,没有了感情宣泄的冲动,还写什么呢? 
我呆在这里的时间早已超过了院长规定的二十天期限,是什么原因使我能“超期服役”的呢?今天我才知道了个中缘由。 
今天上午和主任一起查完病房并讨论后,主任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再也忍不住了,拉起主任来到走廊尽头。 
该问了,但怎么问呢?我一下又不知从何问起了。 
主任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想离开这里,是吗?” 
不愧是主任,一下说到我心里了。我双手不禁抓住主任的双臂,我觉得看到了希望。 
主任叹了一口气,我顿时感到一阵凉气充满全身。 
“我也不想让你走啊。。。。。。” 
从主任口里我知道了,院里原来是准备让我和第三批换防护士一起撤离的,但主任坚决不同意,和“老佛爷”一起向院长提出了种种理由,院里不得已才同意让我继续留“几天”的。 
几天?主任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已经过去“几天”了,没有几天了。 
“同样是五年,你要是学医该多好啊!”主任最后说了一句。 
学医?我能当个好医生吗?应该行吧。但我一定要也一定能当个好护士!“白阿姨”的事主任是不知道的。 
事情搞清楚了,心情反而平静了,抓紧最后时间多做点事吧。7床还在等我去做心理护理呢。 
今天晚上看到的消息很令人兴奋:全国的疫情继续走低,已连续好几天新发病人数都只有两位数了。医务人员的感染率也越来低了,这是多少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啊! 
晚上和子健的通话还是同样令我动情,他很会找我爱听的话说,让我又想听又不好意思听,弄得人家心里痒痒的、软软的、热热的。 
真是个调情老手!他和他原来的女友是否也是这样的?有时我心里会无来由地酸溜溜的。追问他时,他就避开话题。不过又想想自己也有点过分:他当时就不是什么都跟我说了吗?我那时就明确表示不在乎他的过去,现在又干吗自寻烦恼去吃哪门子干醋啊! 
话说回来,子健还是很善解我意的,至今为止,他还从来没有问过一次我何时出来,连间接的都没提起过,尽管我很知道他非常非常想我快些出去。就这一点,我也服了他。 


(23) 

5月16日 

今天心情很平静。该来的自会来,该做的要去做。 
病房里的情况也如我的心情------两个字:平静。 
两个重症病人病情早已平稳,现都不需要呼吸机辅助呼吸了。特重病人7床(原谅我总是一再提起他)我认为可以说基本脱离危险了,虽然主任并没有宣布(其实根本没必要宣布)他脱离危险期,但他的各项指标多已接近或达到正常水平了,尤其是血氧饱和度,这几天一直在93~94左右,暂时脱离呼吸机时,也无明显波动且无明显呼吸困难。 
当然,已有多个报道重症SARS患者在几乎“治愈”时突然恶化而最终不治的教训,我们决不会掉以轻心的。 
上午和下午,我和副护士长带了两班护士们对每个病人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巡查,边向她们交待了不同病人的护理要点。 
下午,把护理记录本、交班本都再检查了一遍。 
院长今天电话里讲到新式防护衣还没弄回来,他很焦急,又打电话去催了。 
晚上和干妈通电话时,她说她们明天就要结束隔离观察加休养,要回家了。 
这么快!一算,真的两周了。 
干妈说她曾向院里要求,解除隔离后她想再进SARS病房,院长没同意,要她在家里再休息几天。但又要她做好万一需要时随时进入SARS病房的准备。 
写日记时才想起一直忘记问的一件事:那里有没有电脑?能不能上网?若没有的话,那多无聊啊,两周时间怎么熬过去哟! 
晚上和姑娘们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大家放松一下,工作之余不能再一本正经了。 
是应该笑笑了,今天全国疫情的走势也很令人高兴。我有个感觉:今后一周到十天全国疫情的发展情况非常关键。 
心情“太”平静了,反而写不出什么了,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24) 
5月17日 

最后的日记 告别篇 

今天病房情况与昨天差不多,基本平静。 
上班后做完晨间护理,我照例与主任一起查房,然后与副护士长一起巡视病房,为7床做心理护理。 
平静中总是好像觉得今天有点什么异样似的,但看看想想却没发现什么,医生、护士们都在专心做她们的工作,我仔细看了两位护士的操作,很认真,很规范,无懈可击。 
上午院长照例来了电话,谈了工作,还特地问了7床的情况。 
下午也同样,大家工作繁忙而有序,我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但心里总有点不踏实的感觉,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我想。 
下班前约一小时,“老佛爷”来了电话。 
拿起电话,“老佛爷”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话。 
“安静,我要谢谢你,你没有让我失望。。。。。。” 
“老佛爷”来电从来是开门见山谈工作的,今天怎么啦?谢我干吗? 
“安静,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明天早上你出来。。。。。。” 
刹间,我感到心如刀绞,顿时泪如泉涌!“老佛爷”下面说的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见。 
平静?我昨天的心情平静?我现在才知道完全是假象,自欺欺人而已!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我的心里还没有也不可能做好接受这“打击”的准备!虽然我自认为已有思想准备,虽然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但当这时刻真的到来时,我还是难以承受。这场特殊的战斗还远未结束,就要我离开战场,离开还在与SARS,与死神搏斗的战友?就要我离开我日夜牵挂的病人?就要我在这非常时刻哪怕是暂时地离开这我愿为其献身的职业?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安静,安静!你怎么了?你听得见吗?。。。。。。” 
话筒里传出“老佛爷”急切的呼叫声。 
我深深吸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X老师,我。。。我在听,您说吧。” 
“老佛爷”又说了,副护士长接替我任护士长,XX明天进来任副护士长。还要我好好休息,随时准备再进SARS病房。 
最后一句我知道是在她安慰我,但现实就是,我马上就不是这个特殊团队里的一员了。再进来?我又想又不想!“想”,当然不需要解释,“不想”,是因为我实在不愿看到SARS还能继续在祖国肆虐那么久!这场灾难越快结束越好! 
放下电话,我又作了几次深呼吸,强行控制住无法平静的心情,时间只能以分钟来计算了,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我去向主任、值班医师告别,祝他们保重,祝他们平安。 
我再去看了每一个病人,向他们一一再叮嘱自我注意事项。 
我再去看了7床,再鼓励了他几句,向他打出“V”字手势。他也抬起无力的手,回应我“V”字手势。怕他情绪

波动,我没有和他讲我将要离开这里。 
我又回到办公室,认真写好了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护士长纪录。 
推迟了约半小时下班,只有我一个人在冲浴。粗燥的双手搓擦着身上柔柔的肌肤今天一点也没感到不适,来苏尔药皂的气味也没有平时那么刺鼻,甚至过氧乙酸的气味都有点像老陈醋。。。。。。 
虚掩的休息室门内传来歌声,是“祝你平安”,我很喜欢听的。我心里随着歌声在哼,泪水不禁流下。 
我让水流尽情地从我头上淋下,让我的泪水也随之而流。。。。。。 
一曲唱完了,稍顷,歌声又起,还是“祝你平安”! 
擦干身体走回休息室,我还有点事要向她们交待呢。 
一进屋,我愣了一下,所有不在班的护士全在一起!见我进来,坐着的、靠着的和躺着的,像听到口令似的,

一下全站了起来。 
“。。。。。。祝你平安。。。祝你平安。。。。。。让那快乐永远在你身边。。。。。。”桌上的录音机,

孙悦还在唱着。。。。。。 
我眼睛又湿润了。。。。。。 
好姐妹们,我知道,你们给我的不是同情,更不是怜悯,而是我最需要的------理解! 
。。。。。。 

夜已深,我还在打着这篇最后的病房日记。由于心情的关系,今天写得特别慢。打打停停,写了一些又删掉了。中间,还忍不住去了一次卫生间偷偷呜咽了一阵。 
姑娘们甜甜的鼾声格外动听。只有副护士长,不,应该是“护士长”了,她还在不停地翻身,她一定还没睡着。“快睡吧”,我心里在说,“明天起,你肩上的责任就重了,身体一定要保重!” 
我得抓紧把日记写完了。写完后,我还得进病房,最后的时间,我一定要陪伴在病人身旁。是向干妈学吗?是,也不是!此时,我特理解干妈那天的心情。但,即使没有干妈那天的表率,我今天也一定会这样做的!护士长,待会儿你不要起来拦我,没用的!即使是“老佛爷”来,即使院长来,也拦不住我的!你们还忍心剥夺我最后一点战SARS的机会吗?! 

再见了,我亲爱的战友们,祝你们平安,祝你们快乐! 
再见了,我亲爱的网友们,祝你们快乐,祝你们平安! 

历史会永远记着:二十一世纪初,公元2003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袭击了中国大部分地区,数千人被一种人们从未见过的被称作SARS的致命疾病感染,数百人死亡,其中感染比例最高的是医务人员,还有多名优秀的医护人员为此而光荣殉职。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中国人民被史无前例地团结起来与一种疾病而共同战斗,并最终取得了完全的胜利。。。。。。 
人们不会,也没有必要记得,在中国的一个角落里,一位名叫安静的小护士,与人们一起,为战胜SARS,奉献了她全部但又是微薄的力量。。。。。。 

半个世纪后,当年逾古稀的子健和安静相拥在一起时,他们还会记得并经常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时光。。。。。。 


点评: 


(1)
作为一个外科医生,我被安静的日记所深深感动。 
我毫不怀疑《日记》的真实性,她的专业性是外行无法模仿的。我很关心全国的抗非典形势和报道,《日记》中叙述的安静她们那里一些工作确实走在了媒体报道的前面,如:疑似病例必须住单间,卫生部好像是5月份才规定;病房里的医护人员不需禁水,因为出汗太多而少尿,直到最近才看到北京的有关医务人员有与安静她们同样的感觉;还有必须全身脱净才能进人病房的叙述等等,没有亲身经历是不可能编得出的。 
有关专业的叙述并不多,但很真实,很符合一位本科学历的年轻护士长的应知应会。如气管插管应在几分钟内完成,这是我们外科医生都知道的。但最近在某大报上看到一篇报道描述每做一个气管插管需一个多小时,这真是怡笑大方了,一看就知道是记者编的。他们可能是想突出医生的辛苦,岂不知需要急症气管插管的病人如真的经一个多小时的折腾,还有多少生还可能! 
《日记》的文笔肯定称不上华丽,确很一般。还有一些不应出现的笔误和用词不当,很符合安静在劳累后匆忙落笔的情况。安静自言是“初中生作文水平”当然是自谦,但即使是文科大学生,没有生活,我相信也绝写不出如此感人的文章。正是这未经任何修饰的《日记》,才真正的会感动每一个人。 
报纸大家看多了,没几个人会真正被“感动”,记者们的思路为什么老不能得到百姓的认可?“华丽”的文章为什么得不到大多数人的叫好?媒体是否该反思一下。只有在网上,我们才能看到如此感情真挚的好文。谢谢

新华网! 

(2)
这两天抽空再看了两遍“日记”,再次被深深感动。不由得想再谈谈自己的看法。 
《日记》作者安静的文笔并不华丽,这是大家公认的,但却“很不一般”!这里我要纠正我前次贴中“很一般”的说法。由于是匆匆写就的日记,少量的笔误和用词不妥完全应该理解。但就是从这些这看似简朴而简短的描述中,让我居然有了身临其境的感受!使我不得不感叹安静写作水平的高超! 
《日记》中描述工作场景的笔墨不多,毕竟不是工作日记,光写工作外行看了会觉得枯燥。但即使只是少量的描写,也使大家深刻地了解了SARS病房内医护人员的极度的危险和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应该说是很成功的。 
同样成功的是对人物的描述。《日记》中出现的人物并不多,笔墨较多的只有主任、干妈和7床病人。对主任和干妈,安静几乎没有用上主观的褒词,只是客观地写了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但就是这点描写,使我们看到了两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老一代医护人员的代表,栩栩如生,让人深刻难忘!也许有人会质疑生活中是否真有那么好的医生和护士?我的回答是:有!我院就有位技术高超的外科主任,自己身患多种疾病,但他十几年如一日,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医院来再查看一下自己的病人!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这是没人要求,没有报酬的!而他家离医院并不是很近,几公里的路骑车每晚一个来回至少要2小时。这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病人,为了履行自己的职业职责。这和《日记》中的老主任是否很象?我是这么认为的。 
《日记》对特重病人7床的叙述最多,这正说明了作为一个敬业的护理人员对自己工作对象的一种真切关心。甚至让我至今也在牵挂着:7床现在的病情如何了?是否完全脱离了危险?真希望安静今后有机会能再给我们一个交待。 
《日记》中没有露面的人物还有几个,院长,护理部主任,还有安静的男友---子健,安静的父母亲也可算进去。也是由于篇幅的关系,都没有化费很多的笔墨,但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给我印象最深的倒是护理部主任“老佛爷”,严厉、认真、识才、爱才的一位护理前辈!对安静这样一位年轻、能干、聪明而又曾对她有所不“敬”的小护士,“老佛爷”表现出的是一种伯乐的眼光和胸怀,从一开始的力排众议,极力举荐到最后的“谢谢”安静,使我对这位令人尊敬的前辈和安静的文笔所深深折服! 
《日记》中好像并没有“爱情”两字,但人们都深深地羡慕着安静和子健这一对幸福的爱侣。每晚的缠绵情话,既使安静消除了白日的劳累,也给予了安静在SARS病房这样危险而又艰辛的环境中坚持工作下去的强大精神动力。女孩的娇羞嗔怪和矜持并未能掩饰住安静对子建坚贞不渝的爱情,让我们不由得有点嫉妒起子健了:这么好的一位姑娘爱上了你,不知你是那辈子修的福,你可要一辈子对得起她啊!但既能被安静这样聪明而又有主见的女孩爱上,可以想象子健也必有他可爱的地方。名花有主了,我们只有衷心地祝福安静和子健爱情长久
,一生幸福了! 
《日记》中描述最多的还是安静自己的心情,这本身就是日记的特点,可以说这是一篇“心灵日记”。全篇没有豪言壮语,没有虚伪作秀,不华丽但又很细腻,娓娓道来,让我们了解到一个真实的心灵美好的女孩:聪明、能干、善良、敬业,对病人,对他人都充满着同情心。在流露出对美好生活热爱的同时,也暴露出她一个年

轻女孩很正常的柔弱的一面,正如她自己所说,在抢救病人后“鬼使神差”地拿出那首“小诗”改动后以防万一。要知道,当被SARS病人的痰液劈头盖脸地喷到脸上时还说不害怕的那才是虚伪呢,而那痰液的“强烈腥臭味”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死神的气味啊!“害怕”、“恐惧”的字眼在《日记》中虽然并未出现,但安静并未

刻意掩饰自己的这种心理而多处流露,这种真实才会让人真正感动。 
《日记》的“华彩”片断是最后的告别篇,让人每次看了都禁不住流泪!想我堂堂男子汉一条,多年来似乎未遇到可令我流泪的事件和情境,但《日记》却好像改变了过去的我。告别篇中的心情、景物描写,让我不忍掩卷,反复回味。我已无能力去一一评说了,只能说:写得太好了!安静太美了! 
《日记》的结尾,是一段带有浪漫色彩的诗样文字,表达了安静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和信心。尤其令人难忘的是

最后一句:“半个世纪后,当年逾古稀的子健和安静相拥在一起时,他们还会记得并经常回忆那段刻骨铭心的时光。。。。。。 ”,人生、理想、事业、爱情尽在其中,犹如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最后那声令人震撼的悠长泛音,绕梁三日,令人唏嘘不已,回味无穷。 
《日记》中有一段话可能并不太引人注意,但我认为那正是安静对护理工作理解的一种至高境界。那是在第13篇中的,她写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病痛和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现实。我想,我们护士在减轻病人的身心痛苦,使病人真正感悟生命的真谛和珍贵,使病人坦然、平和地面对死亡等方面,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我想,安静正是有了这种境界,才能在护理这个看似平凡的职业中做出了如此不平凡的奉献,也使她能写出如此感人的《日记》。 
职业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品却实在地有三、六、九等之别。从事同样职业者中,永远存在有人品的高低不同。再“贱”的工作,人品高尚,照样受人尊敬;反之,再“高贵”的职业、职位,人品低下,照样只能被称为“人渣”! 
安静,这位美丽的姑娘,这位可爱的白衣天使,她是护理工作队伍中的“极品”!这就是我对她的评价。 

眼科资讯录入:毛进    责任编辑: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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